在逗比女总裁有了冰山助理之后不久...

【资料图】

Dr. Wondertainment股份有限公司的执行董事会围坐在一间方形房间的圆桌旁，他们正处于一座远离玩具工厂和Wonder工坊的方正灰色建筑顶楼。这栋建筑有许多的方形房间，而它们又被分成更多的方格，每个方格里都有一位会计，或一位经理，或一位经理助理，或一位销售区域代表，或一位部门老大，或一位部门老幺，或一位主管，或一位主管的主管，或一位团队多样性经理，或一位多样性强制执行者，或一位人事经理，或一位行政经理，或一位行刑经理，或其他许多充满乐趣的职位之一。

以上这些人正站在他们的小方格里给文件盖章。文件上有字，但方格里的人们并不在意那些。他们的工作是给文件盖章并将其传递到下一方格，而不是阅读文件。

而这一切中最重要的是，荧光灯发出的嗡嗡声。

执行董事会到达时带上了他们的印章。执行董事会不应当远离行政部门，执行董事会也不应当和行政部门有任何接触，所以他们就待在董事会的会议室里，永不离开。

执行董事会成员不应当有眼睛，这样他们就不会被无关紧要的信息所误导。他们不应当有舌头，这样他们就不会说出无关紧要的话语——而作为替代，一卷卷彩带般波动的股价和讨论组的数据信息从他们薄薄的嘴唇中溢出，转而落入了他们枯槁的膝盖上摆放的碎纸机里。

博士已经占据了主动权…这句话——或着说一阵从口中泄出的嘶嘶声——比耳语响不了多少，它已经把它的影响范围从那幢建筑物移走了…

那个助理会起作用吗…

它会遵从任何指示…

博士不在，我们得负责维持秩序…

没错…

——

一辆亮紫色的Wonder敞篷车开着它所有的镀铬扰流器冲下了古老的高架。玄武岩铺就的道路延伸向似乎永不会靠近的模糊地平线——那是一条锐利的黑线，紧贴在三个太阳烘烤下刺目的红色焦土上。道旁堆砌着厚厚一层砖石的碎屑，也有杂乱交错的歪脖子老树，褐色果实压弯了它们的枝条。

伊莎贝尔·Wondertainment博士一只手随意地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快速地调着电台，一副巨大的粉色镶水钻塑料太阳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车载广播从一个台跳到另一个台，从一串随机的咔哒声和数字组合跳到韩国女团式糖豆民谣，再到用俄罗斯语低音炮进行的太阳耀斑说唱对决，再到“汤姆·肯尼（统领九国的不死神犬皇帝万岁）音乐盛典”。伊莎贝尔最终停在了银河管道工联合管弦乐队的节目上。

艾玛坐在副驾驶处，看着一份随风飘扬的地图。杰里米坐在她们中间，看起来对于这次旅行感到很开心。后座装满了各种奇型怪状的塑料制品：有Wondertainment牌欢乐泡泡玩具枪组TM、Wondertainment牌抓钩TM、Wondertainment牌巨大泡沫面条TM、一大罐开心旅行者小径格兰兰兰兰诺拉混合装TM冰淇淋、Wondertainment牌超级机密惊喜礼盒TM和其他许多吸引眼球的玩意儿——她们洗劫了整个实验室里看上去能用到的东西。

“你知道吗，你是我有史以来的助理中最好的一个，艾玛。”伊莎贝尔说。

“我只和你共事了几个小时而已，女士。”艾玛继续盯着地图。

“真的？我感觉比那久得多啊。”

“我认为我是你有史以来唯一的助理，女士。如果我说错了请指正。”

“没错。我是说，你没错，不是说我认为你有错我就该指正的这个道理没错，我也不需要指正因为你真的没错…虽然我很小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位管家先生，但他只是我父亲的助理。他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很久以前认识的，父亲在他失去上一份工作的时候收留了他。”

“那他现在在哪儿？”

伊莎贝尔耸了耸肩。

“我…不清楚。他有点像是不再现身了之类的。”

随后又是一个很长的停顿。这是她们对话的特点，而在长达几小时的旅程的氛围下，这种停顿变得不那么令人反感。她们之间的关系很快就自然而然地变得和谐，就像把巧克力和棉花糖混合起来一样1——一旦这种关系确定了，就不可能再把她们重新分割为个体，你甚至无法相信她们曾经有过生疏的时候。

“所以，嗯，你地图画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

“前面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东西吗？”

“并没有。我们应该还要笔直往前开一会儿。”

伊莎贝尔瞥了一眼那张白纸。它的表面是由红黑蓝三色线构成的四维正方形，看起来就像一坨一直在变化的意面，不断地扭动，弯曲，吞并彼此，通过阅读者的眼睛把倒钩刺进他们的大脑。2

她很快收回视线，看向极度笔直的道路。

“就按你说的做。”

“我们还在道路上的时候是不会被工厂找麻烦的。直到过了公司的边界，他们才会发现我们来了。”艾玛说。

“那时好戏就要开场了。”

“我觉得到时候你得见机行事。”

“我会随心所欲的。”

“那我就从备用计划开始。”

“我以为你已经有一个备用计划了。”

“确实有，但我认为会不够用。”

伊莎贝尔咧嘴一笑。

“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搭档。”

一声咆哮在路面上回荡，响得即使在电台声和风声的掩盖下还是能听见。伊莎贝尔关掉了电台，竖起耳朵看能不能再次听到。

“你听见了吗？”

“我想是的，女士。”

“听起来不太妙。”

咆哮平息了好一会儿，而很快她们就发现这只是开胃菜。

一个巨大的灰色物体把自己扔上了路面，一路撕裂沿途的树和砖石。伊莎贝尔尖叫着猛踩刹车。Wonder敞篷车随之急转弯，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橡胶也燃烧起来。那个生物猛地摔在路面上，碎片和残骸雨点般洒落在它身边。Wonder敞篷车贴着地面急刹车，车身在已经报废了的悬架上左摇右晃。那个生物没有动。Wonder敞篷车和车上的乘客也没有动。

伊莎贝尔睁开双眼。她的太阳镜在刚才的混乱中飞了出去。

“你们还好吗？”

“还好。”艾玛说。

杰里米叫了几声表示同意。

她转头看到艾玛还坐在副驾。杰里米滚到了地板上。确实没人受伤。3

伊莎贝尔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走出了Wonder敞篷车。艾玛和杰里米跟在她后面。

那个摔在她们面前的生物十分庞大。它更像是一座光滑的灰色小山，上半身横着占满了整条路，腿和尾巴顺着斜坡垂下。生物侧躺着，若是起身之后至少有两个伊莎贝尔那么高，白色腹部暴露在外。一个宽阔的，楔形的头部被藤壶包裹着。巨大的锯齿状爪子。盐渍的臭味。

它没有动。伊莎贝尔蹑手蹑脚地走到它旁边，尽力想听到或者看到它的生命迹象。但是什么都没有。

“我想它已经死了，女士。”

伊莎贝尔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话语堵在她的喉咙里。她理解死亡的概念——有时候人和动物会停止运动，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但他们并不是在睡觉，而且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这个生物的死亡太过突然，它跳上路面的时候还活着，现在就…不再是那样了。事物不应该这样死去。它的眼睛没有闭上。它的眼睛应该闭上的，而伊莎贝尔还能看见它黯淡的黄色眼睛，正空洞地盯着虚无。

一阵恶心的反酸感涌上伊莎贝尔的胃。她不知道这种感觉的名字，但她知道它的味道。记忆从潜意识的海底被打捞上来。对于某种存在的旧时印象，对某种曾经存在过的东西的印象，还有那片如今抢占了它的位置的空白。掩盖住错误和被隐瞒的损失。

伊莎贝尔发现自己被这件事震撼，并且持续震撼着。她试着摆脱这种感觉，可它没有被她甩开分毫。那个生物死了。它就死在这段路上。这段路很危险，而工厂更加危险。

伊莎贝尔转身面向艾玛。

“我们应该继续前进。”

“那将会很困难。”

“我们可以克服的，咱们就只管走吧…”

她们身后的生物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水声。艾玛跑过去拽住伊莎贝尔，把她举过头顶。

“我抓紧你了，女士。”艾玛说得就好像这是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事一样。伊莎贝尔发出了一些听起来像“eeeep”一样的声音。

那个生物的肚子裂开了，一波腐臭的褐色液体喷涌而出，混着黑色泡沫和难以辨认的块状半固体污泥。被艾玛举过头顶的伊莎贝尔在污泥浪中很安全。站在伊莎贝尔身下的艾玛却遭殃了。

空气中充斥着沼气和发酵的污水的味道。蒸汽从爆裂的内脏中翻腾而出。浪潮渐渐变慢，最终停了下来。

艾玛默默地走到一片干燥的地方把伊莎贝尔放下来。在她身后，杰里米把自己从污泥中拽了出来，开始甩掉身上的污块。

“谢了，艾玛。”

“我本就是来帮你忙的。”她锁骨往下全被令人不快的或棕或黑或红的呕吐物沾染了。一些半固体从她眼镜上滴下。她看上去非常淡定，就好像她只是在杂货店排队结账，或者在做其他什么类似的事情一样。

“你还好吗，女士？”她问道。

“我还好，只是有点…”

停顿。

“你需要一个拥抱吗，女士？”

伊莎贝尔盯着她那全身沾满呕吐物的助理看了一会儿。艾玛不喜欢微笑，不过尽管如此，她脸上还是有一种令人安心的表情。宁静和鼓励的神情。

确实，一个拥抱是极好的，伊莎贝尔决定了。

因为两个人之间的高度差，那成了一个非常不舒服的拥抱，但它也还说得过去，特别是当她们特别需要拥抱的时候。

“谢了，艾玛。”

“我本就是来帮你忙的。”

伊莎贝尔直起身来，她的毛衣现在完全脏了。杰里米溜达过去，面上带着一种直白的“拥抱？我爱拥抱！”的表情。

“好吧，杰里米，也抱抱你。”伊莎贝尔拉过那只脏脏的柯基，抱了抱他。“我们得给你洗洗澡。也给我洗洗澡。”

“Wonder敞篷车后座应该有肥皂…哦不。”

一个生物从路面上的尸体中钻出来。那个人型生物有着腐烂的褐色皮肤和细长的毛发，松松垮垮的皮肤挂在身边晃荡，看起来就像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它蹒跚着走出来，脚下玄武岩的开裂声清楚可闻。它发出了呻吟，遮住眼睛以阻挡阳光。

“女士，我必须让你快点逃跑了。”艾玛说。

“那是什么？”

“女士，你快逃。现在就走。随便往哪儿都行，但是千万别停下来。别让他们碰到你。”

“什么？艾玛，我不是刚刚…”

人型生物凹陷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阳光，目光停留在了那两个女人和一条狗上。

“伊莎贝尔。你得走了。快。”她命令式的语气又回到了平常的自然音调，“你不会有事的。我会赶上来。”

伊莎贝尔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她说不出任何话，抱起杰里米就跑。跑离道路，跑下山丘，跑过树林，跑得远远的。

艾玛就像是在晨跑一样跑向腐烂的人型，跳起来一脚踩在它的脖子处。腐烂人型摔在了地上，艾玛倒没有。她在它的背上站稳，双臂猛地穿过它枯槁的上肢，把手绞在它脖子后面，完美地运用纳尔逊子爵处刑技巧，随着一声葡萄柚被踩烂的声音，它的头就干净利落地和脊椎分家了。

艾玛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地图，上头的意面线条还在扭动。她把它撕碎，将碎片扔向空中。

蓝天在时空外的阴影里搏动，沙漠被寂静灌溉，大地碎作尘土。道路开始像烧焦的书页那样向内卷曲，折叠，如同折纸。边缘模糊不清，就好像是透过雨中的眼镜观测它。

更多的腐烂人型站到了路面上。男人，女人，小孩，被正在腐朽的猎物散发出的气味所诱惑。

道路在艾玛身旁崩裂，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接近。